加泰羅尼亞困局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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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泰羅尼亞上月舉行地方議會選舉，中央政府原本以為較早前的連串打擊獨派行動可以讓統派勝出，豈料獨派繼續取得過半議席，令中央和加泰之間的政治僵局無法解決。今次文章會簡介加泰獨立問題的背景及是次選舉形勢。

加泰的獨立問題，可從歷史、語言及經濟三方面看。歷史上，西班牙這片土地上長期有著數個不同國家，直至16世紀才透過政治婚姻統一在同一個國王之下，而初期各地仍然保留自己的政府機關，直至18世紀才加強中央集權。語言上，加泰語既像西班牙文也像法文，西班牙文本身亦有很多方言，只是在推行中央集權時被一併打壓了。因此西班牙各地本來就有很強的地方主義，有獨立運動的亦不只加泰一處 (如巴斯克)，只是眼下勢頭沒加泰那麼盛而已。

1930年代是個重要轉捩點。當年西班牙爆發革命要求推翻國王，被保王派的佛朗哥將軍鎮壓，西班牙在其手下成為法西斯獨裁國家，當時是共和派地盤的加泰成為重點打壓對象，言論自由被打壓，加泰語亦被禁止使用。可幸佛朗哥在1975年死後，國王支持民主化，加泰在新憲法下重獲自治權。直至此時，獨派的主要目標仍是擴大自治，如讓加語成為地區官方語言，加強控制財政和教育，並不急於脫離西班牙。轉機在近年的金融海嘯和歐債危機。

加泰一路都是西班牙最富庶，向中央交最多稅的地區，因此當金融海嘯和歐債危機爆發，加泰人開始不滿稅款被中央拿去補貼較窮地區，要求還富於加泰。適逢此時中央的執政黨輪替，左派的社會黨被右派的人民黨取代，前者向來對加泰較為寬鬆，後者則較為嚴緊。人民黨不但多次否決加泰一方的訴求，更指加泰政府權力過大要求削弱，獨派認為無法再跟中央協商，改為推動獨立。翻查過往民調，加泰人支持獨立的比例在2010年前後開始急升。

情況演變成加泰政府在去年10月舉行獨立公投，但被中央政府指違法和下令打壓。純以法律角度看，憲法的確沒有授予加泰政府舉辦公投的權力，可是合法理不等於合情理。人民黨決定強硬打壓，拒絕左派提出建立溝通協商平台，從其他地區調派警察入加泰拘捕獨派政客，又當街毆打獨派示威者等等，都激起加泰人民更加反感。結果公投當日大批民眾投票支持獨立 (4成投票率，當中9成支持獨立)，獨派乘機宣布獨立，中央政府則宣布公投無效，暫時取消加泰自治權，解散加泰政府直至新一輪選舉。豈料重選仍然是獨派勝出，情況變成無解。

政黨強硬路線令局勢更難收拾

接下來談談一下各派別的立場，以及他們之間的角力如何影響事件走向。加泰問題涉及七個政黨，包括四個統派同時也是全國性的政黨，及三個獨派的地方性政黨。由於統派政黨在全國運作，他們要同時考慮加泰以外的全國民意，而這民意當然是反對加泰獨立的。獨派政黨則只需考慮加泰獨派人民的意向。這令雙方都有誘因走強硬路線。

統派四黨，分為支持強硬應對的人民黨和公民黨，及主張協商溝通的社會黨和我們可以黨。筆者特別想討論的是公民黨。公民黨起初是由加泰人成立，支持自由市場和歐盟統合，反對加泰獨立 (大家都是歐洲人)。它在2015年的全國大選前夕突然民望急升，令他從一個加泰的地方政黨變成全國第四大黨。而在近期，公民黨展示比人民黨更強硬立場，成了各種反獨示威的帶頭者，也早於人民黨譴責公投違法及要求解散獨派政府 (可能因為人民黨是執政黨，有更多考慮，不像公民黨可以隨口罵獨派) 。

結果顯示這條路線奏效。公民黨在最新的加泰選舉中成為統派最大黨，議席和得票都大幅上升，在全國 (加泰以外) 的支持度亦升至21%，較前年全國大選時的13%票大增。相對的，人民黨在加泰選舉中流失大量選票，全國支持度亦從33%跌至27%，反對獨立但認為加泰有自決權，立場較曖昧的我們可以黨從22%跌至17%，支持溝通的社會黨支持度維持約23%。公民黨成了加泰亂局中的大贏家，其他統派政黨特別是人民黨，自然會思考是否也應該更強硬。

再次看回得票，統派四黨的合計得票是51%，獨派三黨是48%，其實統派是較多人支持，可是因選舉制度和選舉策略的因素，議席方面是獨派較統派多5席。實際票數方面，統派較上屆增加20萬票，獨派亦增加10萬票。中央的人民黨政府原本希望打壓能嚇到加泰人轉投統派，但明顯效果遠不及預期。不過，儘管強硬路線無助解決加泰困局，至少在全國支持度方面是有影響的，所以人民黨仍然有誘因繼續走強硬路線。

獨派方面，雖然贏了選舉，但前路仍不明朗。他們部分領袖不是被困獄中就是流亡海外，不知何時能夠獲釋，而雖然他們有過半議席，中央會否同意他們成立新一屆地方政府，及即使成立了跟中央的矛盾如何解決，都是未知之數。他們之前已經宣布過獨立一次，他們也是因為獨立的立場才勝出選舉，現在很難說當沒發生過坐下協商，可是繼續推行獨立又缺乏實際方法。事實上當地傳媒一直有傳獨派三黨私下有內鬥，但會否去到有人因而轉態的地步，仍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