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9日

意大利年輕「候任」總理非簡單人物

意大利政局突變,民主黨黨魁「倫齊」Matteo Renzi 向總理「萊塔」Enrico Letta 逼宮,令萊塔請辭,總統「那波利塔諾」Giorgio Napolitano 於是責成倫齊組織新政府。倫齊尚未正式成為總理,但一般相信他要取得足夠政黨支持並不難,故筆者稱他為「候任」總理。倫齊現年39歲,如順利成為總理,將是意大利史上最年輕的總理/首相。如此年輕即能出頭,倫齊絕非簡單人物,過去兩三年他的影響力已不斷擴大,在意大利政壇興風作浪。

意大利近期政局和倫齊的冒起

要分析意大利政界現時情況,要先數回去年2月的國會選舉。民主黨 (PD) 雖然贏得最多議席,但因黨魁「貝爾薩尼」Pier Luigi Bersani 無法跟其他政黨商討組成新的執政聯盟,政局停頓了兩個月,到4月時因總統選舉而再次啟動。在總統選舉中,貝爾薩尼推舉黨友 Franco Marini (前參議院議長) 參選,但因黨內反彈而失敗,期後再推出另一黨友 Romano Prodi (前總理) 參選,又再失敗。最終貝爾薩尼請辭,原總統那波利塔諾被說服留任。留任的那波利塔諾責成民主黨副秘書長萊塔再次展開組成新政府的談判,萊塔成功說服第二大黨自民黨 (PdL) 黨魁「貝盧斯科尼」Silvio Berlusconi (簡稱「貝佬」) 支持新政府,萊塔於是當上新總理。萊塔是被那波利塔諾欽點才當上總理,外界都難以評估他的地位是否穩固。

去年10月,貝佬因面對連串官司,向那波利塔諾和萊塔求救,要求兩人特赦他,但遭嚴詞拒絕,貝佬於是發難,威脅不再支持政府,令萊塔面臨下台。但在關鍵時刻,貝佬的副手「亞爾法諾」Angelino Alfano 表示反對,認為不適宜這麼快就推倒政府,並背叛貝佬自組新中右黨 (NCD),令萊塔政府可以繼續得到足夠國會議員支持。經過這次風波,貝佬後欄起火,外界都對萊塔能繼續執政下去較樂觀。

但去年12月,萊塔的地位再次動搖。因應原黨魁貝爾薩尼請辭,民主黨舉行黨魁選舉,萊塔沒有參加,由佛羅倫斯的年輕市長倫齊 (當時38歲) 以68%的高票當選。倫齊一向都是個有野心的政治家。對上一屆黨魁選舉,他就是貝爾薩尼的主要對手,當時倫齊得到39%票,貝爾薩尼61%。上面提到貝爾薩尼因黨內造反被迫辭職,造反派的領袖也是倫齊,他公開表示不認同貝爾薩尼推薦的總統參選人。倫齊成為新任黨魁,分析員都擔心他會得隴望蜀,將目標改為做總理。畢竟倫齊才是黨員選出的領袖,萊塔只是靠總統那波利塔諾欽點,真的打起上來,似乎倫齊贏面較大。

上個月 (1月) 底,倫齊就做出一樣明顯會動搖萊塔地位的大動作。倫齊以民主黨黨魁身份,跟自民黨黨魁貝佬會面,並在會後宣佈會共同推出政改方案。意大利政壇亂成一團早已是全世界都知的事 (貝佬本身就是其中一個元凶),歷年來都推出過不少政改方案,希望透過微調選舉制度,促使政黨合作,令政府得到穩定支持,有點像香港近年不斷在講的如何穩定行政立法關係、組成執政聯盟云云。但倫齊自行跟貝佬傾談,顯示他認為自己才是民主黨的掌舵人,眼中根本沒有萊塔,大大打擊了萊塔的威信。萊塔的拍檔,新中右黨的亞爾法諾 (身兼副總理) 也被蒙在鼓裡,大為不滿,最終倫齊表示會讓亞爾法諾也加入商討。

倫齊面對挑戰不少

最新發展,倫齊指責萊塔上任近一年以來辦事不力,未能改善經濟和推動政改,宣佈要取而代之。民主黨內開會商討後,決定支持黨魁倫齊,拋棄地位曖昧的萊塔,失去所屬政黨支持的萊塔唯有黯然請辭。總統那波利塔諾已責成倫齊組織新政府,只要籌到足夠政黨支持,倫齊即可正式上任。倫齊要籌到多少政黨支持呢?可以參照萊塔的內閣和執政聯盟:

Enrico Letta Cabinet
民主黨 (PD) 9人
新中右黨 (NCD) 4人
公民選擇 (SC) 1人
民眾黨 (Ppl) 1人
中間黨 (UdC) 1人
其他‧獨立 4人

要有這麼多個黨,是因為參議院中民主黨的議席不夠:

PD 108
NCD 31
Ppl 10
SC 8
UdC 2
-- Enrico Letta Govt 159
其他支持政府的議員 約12
反對政府議員 約150
total 321

最關鍵的是得到新中右黨支持,另外幾個小黨也需要,但現在這幾個政黨都未表明一定會加入倫齊政府。

倫齊冒起,因其形象較清新,開口就是講改革和掃除舊制度。意大利政壇本身頗多老人政治,總理上台時一般已五、六十歲,甚至年過七十的也有。戰後初期,意大利政壇由右派基督民主黨 (DC) 主導,換了幾十次首相都是基民黨人 (跟日本換來換去都是自民黨相似),受蘇聯資助的意大利共產黨則是萬年反對派。但到了90年代,意大利政壇大翻轉。基民黨因貪腐醜聞解散,輪到傳媒大亨貝佬上位,左右大局至今。共產黨亦因蘇聯瓦解解散,經多番重組變成今日的民主黨。民主黨同時也是一眾反貝佬人士的集合體,內部派閥林立。貝爾薩尼是前意大利共產黨員,萊塔來自前基民黨左傾勢力,而他的內閣中也有2人是前共產黨員。倫齊夠年輕,沒經歷過這些事情,是意大利新一代跟上一代斬斷牽絆的代表人物。

這雖然是倫齊的強項,但也可以轉為弱項。倫齊是新一代政客,最高只做過佛羅倫斯市長,也即是他根本無處理全國層面政事的經驗。他說要推動改革,但要落實改革並非靠口頭上說。他的執政聯盟勢必會由多個不同政黨組成,而民主黨內部又有不同派系,可能順利推動改革嗎?改革易做,意大利就不會淪落成今日的「歐豬」了吧。

還有他上位手法的問題。今次推倒萊塔,程序上是可以的,過去也試過很多 (意大利二戰後舉行過18次大選,但計上今次卻換過40次總理),但始終不是通過大選,而是經由密室談判 (back room dealing) 決定。倫齊以改革派形象示人,說要掃走舊派政客和作風,但他現在卻靠這招上台......還有,倫齊一方面打擊黨內「老左」,另一方面卻跟「老右」、意大利政界貪腐的象徵貝佬合作談政改......倫齊從政時間不長,但引發的爭議已經不少。

我又不會說我反對倫齊,只是口講總是比真做容易,我對政客的說話總是打醒十二分精神看待,也幸虧如此沒中過奧巴馬的招。有傳媒說倫齊是意大利版奧巴馬或貝理雅,但在我來說,跟這兩個人作比較,可不是甚麼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