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就是官軍

南朝根據地吉野山的紀念碑

今日跟大家講句日本諺語，叫「贏了就是官軍，輸了就是賊軍」(勝てば官軍，負ければ賊軍)。話說以前日本人被教育的是天皇就是代表偉大光榮正確的觀念，所以代表天皇和朝廷的「官軍」，就一定是偉大光榮正確的軍隊，而天皇和朝廷的敵人「賊軍」或「朝敵」，就是叛逆衰格錯誤的那一方。

但日本人看到的現實只是，無論開頭天皇的聖旨怎麼說，到最後打贏仗挾持天皇的那方自然會被封為官軍，打輸的那方則會被貶為賊軍。日本歷史上出現過很多次，同一隊人打贏打輸後，官軍賊軍立場對調的例子，所以出現了「贏了就是官軍，輸了就是賊軍」的諺語。

最佳例子是南北朝兩位名將足利尊氏和楠木正成。簡化地說，當年的後醍醐天皇跟將軍足利尊氏鬧翻，後醍醐貶足利為「朝敵」，足利帶「賊軍」殺入京都，「官軍」將領楠木正成卻被其擊敗，後醍醐倉皇逃出京都，足利另立後醍醐的親戚為光明天皇，日本出現了兩天子並立的情形。因為後醍醐的落腳地是在京都南面的吉野山，後醍醐方被稱為南朝，佔領了京都的足利方被稱為北朝。後來南朝戰力不繼投降，自此北朝被定性為正統和官軍，南朝的楠木正成等人則被貶為賊軍。

可是500年後，風水輪流轉，明治天皇廢除將軍德川慶喜，天皇重新掌權。明治政府為了推廣天皇至上的歷史觀 (皇國史觀)，將南北朝的歷史重新詮釋，足利尊氏成了大逆賊，楠木正成成了天下第一忠臣，獲追封為一品大官，各地建立神社和銅像紀念，人像印了在鈔票上，教科書當然要褒揚，連傳說是其遺言的「七生報國」(投胎轉世七次也要報答國家) 也成了皇軍的口號。(不過明治天皇是北朝方的後人這一點就最好不要提。)

又再可是，二戰之後，美國要消除天皇至上主義，日本學界又將贊美楠木正成之言都刪減，足利尊氏則獲得較中立的評價。

其實這種以成敗定對錯的想法，不是日本才有。中國古代不也是打贏仗那方就叫得到「天命」嗎？或者，現在也很多人流行說，某國經濟起飛了，那國的政府就做甚麼都是對的，另一國經濟變差了，就將那國的制度和人民踩到一文不值。例如筆者都遇過些 uncle 說「中國經濟這麼好，你看獨裁多好」我就說「對呀古巴和津巴布韋都是獨裁的」。或者對方說「歐洲經濟這麼差，都是因為歐洲人太懶」我就說「日本經濟衰退廿年，日本人肯定是全世界最懶」。

所以呢，有些人昨天犯法周街放炸彈炸死平民，今天就獲表揚是貢獻良多高風亮節，也是同樣道理，總之誰掌權了，誰就是正確的那一方......講的是二戰後日本如何崇拜原本是敵人的美國呀，別對號入座以為我講另一班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