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24日

人質事件難阻嚇西方干涉馬里

阿爾及利亞人質事件,令中文傳媒忽然關注非洲局勢,特別是法國出兵馬里一事。不少傳媒更恍惚要將法國出兵定性為,又一次西方帝國主義入侵非洲。其實西方傳媒早已在關注馬里局勢,而法國出兵更是得到非洲多國舉腳贊成。本文會分析一下。

馬里:那遙遠的地方

先說一說馬里局勢背景。馬里位於西非,撒哈拉沙漠以南,在中世紀為一伊斯蘭國家,於19世紀成為法國殖民地。1960年獨立後受獨裁統治,1992年結束,開始民主化。跟非洲大部份國家一樣,馬里現時的國境是由殖民者為方便而畫出來,無視當地歷史背景,因此有著多個種族,北部的遊牧民族「圖阿雷格人」(Taureg) 一直都有爭取獨立。該族近年跟極端伊斯蘭份子聯手,氣勢大增。馬里軍人去年3月以「護國」為由發動政變,推翻了民選政府,但接手後戰局未見有改善,叛軍於去年4月一舉打下馬里北部,並宣佈獨立。北部叛軍而本月初再向南發動大型軍事行動,直迫首都「巴馬科」(Bamako)。法國於11日宣布軍事介入,派兵當地協助政府反擊。

古城淪陷惹西方社會關注

廷巴克圖:泥清真寺
西方社會關注馬里局勢,絕非近來才有。其中最大的轉捩點,是去年四月,古城「廷巴克圖」(Timbuktu) 被叛軍攻陷。廷巴克圖是古代馬里的都城,自中世紀即以盛產黃金和作為伊斯蘭文化中心而聞名,幾百年來有無數歐洲探險家都嘗試一探當地,都失敗而回,廷巴克圖之名因此在西方社會,有著傳說級的地位而廣為人知。翻查英文字典,可以發現 Timbuktu 一字除了「非洲國家馬里的城市」(a town in central Mali, West Africa) 之外,還有「那遙遠的地方」(a faraway place) 兩個解釋。去年四月該城被攻陷時,不少西方傳媒還做了專題報導,介紹「原來廷巴克圖真的存在」。

西方政府關注的是馬里會否被極端份子控制,成為但引起一般人關注的,是廷巴克圖的世遺級古蹟會否被極端份子破壞,就像當年阿富汗塔里班炸掉著名佛像一般。事實是,極端份子在佔領廷巴克圖後,確有揚言要破壞一切異端歷史遺址,這也為一般西方傳媒廣泛報導。要求西方社會介入馬里的聲音,在這時間點後開始增加,雖然未至於去到很高調。隨著叛軍於月初迫近首都,馬里眼看就要全國淪陷,外界介入就變得更緊急了。

法國介入馬里得到國際支持

法國介入馬里,性質跟美國攻擊阿富汗和伊拉克,相差甚遠。一、馬里和法國本來就有長期的交往,這是法國跟前殖民地的一種特殊外交關係 (法文叫 Francafrique),可以大條道理協助該國政府。美國跟阿富汗伊拉克則無甚交情。二、今次叛軍中的極端伊斯蘭份子跟阿蓋達恐怖組織有關連,增強了反恐方面的理劇。美國攻打阿富汗尚且有反恐成份,攻打伊拉克則明顯是要推翻當地政府,缺乏理據。法國則是要保護當地本來就受國際社會認可的政府。三、聯合國本來已授權馬里鄰近的西非國家,組織盟軍協助馬里,只是籌備時間越拖越長,法國才先一步出擊。因此,法國宣佈介入馬里後,多國都陸續表態支持,聯合國安理會甚至是全體一致贊成。有中文傳媒形容法國出兵是要搶當地資源,但馬里本來就是跟法國友好的國家,要資源根本用不著去搶。

阿爾及利亞人質事件難阻嚇西方

那阿爾及利亞的人質事件又有何關係呢?進行襲擊的組織聲稱是要報復西方入侵馬里,但這個講法遭到多方質疑。主要原因,是襲擊跟法國宣佈出兵只相隔數天,沒可能籌備到這麼大規模和嚴密的襲擊。加上該組織在阿爾及利亞運作已久,專家都相信該組織早已計劃今次襲擊,只是藉故發難,引起外界注意。事實上阿爾及利亞政府公開的錄音顯示,該組織的談判要點是阿國政府釋放其他被囚禁的恐怖份子,跟馬里根本無大關係。

相反,今次襲擊正正顯示伊斯蘭恐怖份子正在非洲擴大勢力。馬里的情況已經嚴重到快要推翻本來的政府。阿爾及利亞、利比亞等地均受一定影響。而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其他國家,如尼日利亞近年亦有極端組織「博科聖地」(Boko Haram) 接連襲擊高官及社會領袖。連串事件,只會更令西方社會認為,有需要將反恐焦點轉到非洲。

法國的盤算

最後也要提一提法國的國內形勢。今次法國出兵,固然是要打擊恐怖份子和幫助友好國家,但另一考慮則是要轉移國內民眾視線。法國總統奧朗德自去年5月上台以來,遭受連串挫折,政策推出一項跪低一項,民望已急速下滑。例如說要大肆改革歐盟,基本上沒有下文;說要幫助工人就業,工廠繼續倒閉失業率上升;想向不同性傾向議題開刀又引發大型示威;連「重中之重」的75%富人稅也被法院阻撓。在這情況下,向非洲這些前殖民地出個兵,彰顯一下國威,自然會有幫助。法國6成人支持今次行動,在野黨亦贊成,暫時來說奧朗德可以從中取得政治利益。

但如果馬里局勢不能在短期內有改善,變成美國出兵阿富汗的翻版就不妙了,所以奧朗德不斷呼籲西非和西歐各國快點出兵相助。但很不幸地,對奧朗德來說,馬里局勢似乎不會這麼快就被平息。事件更牽涉到,本來已逐步退出非洲事務的歐洲,是否要再次大舉介入當地的問題。以現時歐洲整體情況來說,未安內就要攘外,實在令人憂慮。馬里局勢絕對需要繼續注視。

2013年1月21日

德國地方選舉:默克爾關注小黨表現

德國大選預定於今年9或10月舉行。最新的一場地方選舉,也是根據排程,大選前最後一場主要選舉的,「下薩克森州」(Nieder Sachsen) 選舉結果出爐。外界都關注今次選舉會否對年底的大選有些啟示。其實整體上來說,因為德國是行「聯邦制」,州政府跟聯邦政府的政情並無必然關係,所以很難從一場地方選舉作出判斷。不過就今場選舉,還有綜合過往幾場地方選舉,我們都可以看到,默克爾能否保住相位,相當靠小政黨的表現。

下薩克森州選舉

先講講今場地方選舉。由社民黨跟綠黨組成的「紅綠聯盟」以些微差距,擊敗了默克爾支持的,原本執政的基民黨加自民黨的「黑黃聯盟」。(依各黨的代表顏色分配)

基民黨 CDU 36.0%
社民黨 SPD 32.6%
綠黨 Greens 13.7%
自民黨 FDP 9.9%
左派黨 Linke 3.1%
海盜黨 PP 2.1%
其他 Others 2.6%

雖然德國以比例代表制分配議席,但由於有5%的選舉門檻,只有頭四個黨成功進入議會。「紅綠聯盟」以一個議席之差壓倒「黑黃聯盟」,組成新一屆州政府。「黑黃聯盟」本身會敗其實並非不能理解,因為屬於基民黨的前州長 Wulff 於2010年離任後爆出連串醜聞,加上該黨已連續執政10年,選民求變也是正常。

地方選舉結果無礙默克爾支持度

連同此州在內,基民黨在過去兩年的地方選舉中表現都是好壞參半,整體來說失票多過贏票。但正如我所說的,地方政情不能作準,基民黨的地方支部表現差,無礙默克爾在全國所享受的支持度。根據民調,有6成德國人支持她連任。支持主要對手,社民黨的 Steinbrück 的,只有2成。大部份德國人都認同默克爾處理歐債危機的做法。同一份民調也顯示,基民黨本身的支持度也有43%,遠高於社民黨的23%,及綠黨的14%。如果基民黨真能在大選中取得43%得票,這不但較上屆多出10%,也將是該黨廿年來最高的得票。可以說對默克爾而言,情況再也不可能更有利的了。


基民黨 CDU+CSU 43.0%
社民黨 SPD 23.0%
綠黨 Greens 14.0%
自民黨 FDP 3.0%
左派黨 Linke 8.0%
海盜黨 PP 4.0%
其他 Others 5.0%


默克爾關注小黨表現

不過默克爾並非沒有事情要擔心。43%支持度固然是高,但這不足以讓基民黨單獨執政,她還要尋找執政聯盟夥伴,而默克爾現時最擔心的,正是夥伴自民黨的情況。自民黨的支持度長期徘徊於5%,即選舉門檻之下,意味該黨很可能在未來的大選中被拒諸國會門外。這會造成一些困擾,因為國會5大黨中自民黨的理念是跟基民黨最相近的。默克爾當然可能跟其他黨組成聯盟,但這勢必會令她不能維持現時中間偏右的政策。(其他3大黨都是偏左) 如果要繼續跟自民黨執政,基民黨恐怕要呼籲支持者配票給自民黨,但這樣做會是否有效則很難講。

事實上,自民黨在去年和前年的地方選舉中,已經有數次因為得票少於5%被踢出州議會。今次在「下薩克森州」,基民黨也怕自民黨被踢走,因此呼籲了選民配票。可惜,儘管自民黨票數上升了,「黑黃聯盟」仍然不敵對手「紅綠聯盟」。默克爾已經承認了今次是一場重大挫敗,而自民黨黨魁 Rösler 亦已經向黨內提出請辭。基民黨恐怕要檢討配票是否有帶來目標效果。

如果自民黨真的未能進入國會,默克爾就需要邀請社民黨或綠黨作執政夥伴。社民黨的立場沒綠黨那麼左,跟基民黨的合作次數也較多,一般預期默克爾會優先邀請社民黨。無論如何,除非自民黨在選出新黨魁後能挽回劣勢,否則默克爾即使連任也要向左傾。

默克爾在上議院失優勢

另外,隨著「下薩克森州」政權更替,德國上議院的成份也會改變。德國行「兩院制」,大選產生的只是下議院,上議院的議席是分配給各州,由州政府派委任的。「下薩克森州」換政府,該州在上議院的議席也會替換,由基民+自民改為社民+綠。根據推算,今次換人後,基民+自民將在上議院變成少數派。這也勢必影響默克爾的施政。即使她在下議院大選中獲勝,也不能改變上議院的成份。因此無論如何,跟社民黨合組新政府,都會是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


兩個小黨左派黨 (包括前東德共產黨成員) 和海盜黨 (網民黨) 的情況也需要留意。雖然他們都是激進派,所以默克爾不可能邀請他們組閣,但始終他們在國會拿到多少席,都會影響默克爾的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