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已於 am730 刊出
http://www.am730.com.hk/article-248182
希臘國會選舉,由近年冒起的激左聯盟勝出,震撼歐洲政界,亦令歐元添加不明朗因素。今次激左聯盟勝出,也會迫使歐洲政界面對過去幾年一值逃避的政治新常態。
希臘自從數年前爆發債務危機,在外界特別是歐盟老大德國強迫下推行緊縮政策,大削福利、狂炒公務員,以減低財赤和國債。但緊縮了幾年,希臘經濟都無大起色,09年至今GDP累積縮了兩成,失業率仍有25%,越來越多國民質疑緊縮是死路一條。激左聯盟擺明車馬反緊縮,黨魁齊普拉斯又年輕有魅力 (相對其他政客),成為吸票機。
有傳媒形容激左聯盟「反歐」,其實並不準確。它主張取消部份緊縮措施、增加開支刺激經濟、要求重組債務 (實際上是賴債),但並不反對歐盟和歐元本身。可是外界預料德國不會容許希臘取消緊縮和賴債,而如果雙方談不攏,就可能一拍兩散,希臘被迫出歐元,於是就簡化成說激左聯盟勝選可能會「脫歐」。
但雙方其實有誘因讓步,令希臘留在歐元區。在德國而言,有國家脫離歐元,市場可能不再視歐元為穩定的貨幣,打擊其公信力,也會引起會否有其他國家脫歐的揣測;對希臘來說,脫離歐元會失去重要的保護罩,經濟隨時崩潰得更厲害。至於脫離歐盟,政治打擊更大,雙方都不會讓這個情況發生。當然,也有論者認為希臘脫離歐元也無不可;歐元區始終要保持財政紀律,不可能讓希臘不斷抵賴,觸及底線就應殺一儆百,而且希臘走後說不定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所以希臘脫離歐元仍是有可能,但暫時雙方應該仍是以留在歐元為優先目標。眼下就看激左聯盟找不找到「退場位」了。例如他拉到個立場較溫和的政黨,就可以借他過橋說兩黨合議後有了新立場,或者說為了留在歐元要繼續臥薪嘗膽云云,跟德國談判,再捱到經濟好轉收割成果。反正政客當反對派和執政派時兩個樣是常識吧。
歐盟內部分歧白熱化
歐債問題尾大不掉,每隔一陣又出事,反映有個根本上的問題:各成員國的經濟和社會狀況仍有很大差異,要求「一體化」推行同樣的政策是不切實際。所以歐債危機又引發歐盟內部出現兩層分歧。
一是分合之爭。有一派,就像上面講的,認為甚麼都一體化是不可行,應該放寬限制,極端一點的甚至認為要拆散歐元和歐盟。另一派則說,現在問題是出在大家未夠一致,如果大家 level 一樣,一體化自然沒問題。這兩派是勢不兩立,因他們連歐元和歐盟應否存在這個最根本問題都對立。整體來說歐洲政界仍以合派為主流,分派會被打成極右、民粹、排外,儘管他們勢力正在壯大。
二是左右之爭,即財政緊縮與刺激經濟之爭。雖然傳媒形容希臘是第一個反緊縮政府,但其實不少其他國家都暗中希望結束緊縮。例如歐盟規定成員國財赤佔GDP不得超過3%,但法國削赤削極都還有4%,而且年年都有新藉口向歐盟申請延遲削赤 (而「巧合」地,負責審批的歐盟專員是法國人)。意大利則將財赤削到剛剛低過3%就停手。法意兩國都有向德國施壓,要求將焦點改為刺激經濟。
歐債危機爆發以來,各地都有人民抗議資本主義和緊縮政策不公,但左派都缺乏一套完整論述和政策,以致儘管民怨沸騰都未能收割。希臘激左聯盟上台將打破這一局面。今年餘下會舉行大選的國家中,西班牙和葡萄牙都是有機會向左轉,反緊縮的聲音將會更大。
新興政黨冒起成政治新常態
兩層分歧相加,則令歐洲民情更分化,選民轉投新興政黨,政治勢力大洗牌,是為政治新常態。
希臘自70年代結束軍方統治實行民主選舉,都是由新民主黨或社會黨輪流執政,兩黨支持者加起來通常有八成,09年時仍有77%,今次卻只有32%,社會黨更幾乎滅黨。激左聯盟則從09年的5%票,升至12年的27%,今年再增至36%。很明顯,選民覺得傳統政黨治國無方,所謂政治精英都不外如是,放棄再給他們機會。
另一「歐豬國」西班牙就有極左政黨我們可以黨冒起。此黨去年才成立,才一年時間支持度已經升至逾20%,在部份民調中更是民望最高政黨。我們可以黨已表明目標是學激左聯盟,在今年年底大選後執政,推倒緊縮政策。
英國方面,反歐派來勢洶洶迫得首相卡梅倫答應搞脫歐公投,蘇格蘭又瀕臨獨立,都是大型計時炸彈。民調亦顯示,由於新興政黨搶走大量支持,保守黨和工黨在預定今年5月舉行的大選可能無法取得過半議席,再次出現懸峙國會。
本應是歐元最大支柱的德國,也出現反歐元政黨,限制了總理默克爾的出招,因為根據民調反歐元政黨的搶票對象是默克爾所屬的基民黨。法國、意大利、荷蘭、瑞典......等各個歐洲國家都有新政黨冒起,部份還是極右或排外政黨,令傳統政黨要調整策略應對。
過去,歐洲一體化加資本主義這個方程式都沒受過挑戰,各國政府自動波地朝這個方向前進。但危機令歐洲人發現原來過去是活在虛幻中,政府財政和經濟民生各方面其實暗病纏身。可是怎麼醫才好?忍不忍得到苦口良藥?則出現了分歧。歐洲必須痛定思痛,發掘一套可行的發展方向,不能將問題掃到床下底看不到當算數。今次希臘激左聯盟勝選,理應是迫各方面對現實的好時機。所以希臘接下來會如何,是跟德國成功談判還是脫離歐元,經濟向好還是全面崩潰,不只是希臘的事,還會影響多國選情和整個歐盟的前進方向,各方都會緊盯著看。
2015年1月30日
2015年1月27日
希臘新聞,不過不是大選
希臘著名男歌手 Demis Roussos 逝世,終年68歲,他在70到80年代紅遍歐洲,唱過多種語言的歌曲,少有我認得的外國歌手之一,post 幾條 youtube 片當紀念一下。
最後是 Goodbye my love goodbye,這是德語版
跟希臘女歌手 Nana Mouskouri 合唱......似乎是希臘民謠
My Friend the wind (英)
Forever and Ever (英)
Quand je t'aime (法)
Morir al lado de mi amor...應該是某種拉丁類語言,不過應該不是法/意文
Morir al lado de mi amor...應該是某種拉丁類語言,不過應該不是法/意文
最後是 Goodbye my love goodbye,這是德語版
2015年1月22日
法國恐襲的相關問題
本文已在 am730 刊出
http://www.am730.com.hk/article-246739
巴黎發生連環恐襲已兩星期,犯人的資料也逐漸明朗。三人都在法國出生,是移民後代,而且原來早就有跟極端份子和恐怖組織有聯繫,更曾在當局監控名單上。這就引伸出多個問題。
反恐問題
首先是反恐措施的問題。恐襲犯人名字曝光後,英美隨即表示他們早已在禁飛名單上,法國也承認他們曾在監控名單上。後來更發現原來犯人們早已相識,猶如一個小組織。既然已在名單上,為何仍能發動襲擊?是否當局的監控制度失靈?恐怕事後有人要被問責。
犯人都是法國人,也突顯現在歐美不只要防範國外組織策動襲擊,更要防範國民被極端思想影響滲透。有些人會對所謂聖戰產生幻想,前往中東加入恐怖組織,估計伊斯蘭國(IS)有超過三千個歐洲人戰士,英國、德國、瑞典、比利時人各有數百,法國人更逾千,今次襲擊其中一名犯人就到過也門接受阿爾蓋達訓練後回國。這類人回國的話,要如何識別和應對?將全部人長期拘留會有難度,放生後長期監控則需要大量資源。有意見提出乾脆放棄他們,註銷其國民身份,驅逐出境。
還有,據報今次襲擊其中一個犯人的女友,已從西班牙飛土耳其再進入敘利亞。法國和西班牙都是歐盟神根公約簽約國,過境是無海關的,恐怖份子可在多國游走,情報機關協調是否足夠呢?土耳其鄰接敘利亞和伊拉克,是否可以加強防範呢?反恐措施除了法國本身,還要其他國家配合。
移民問題
今次恐襲犯人都具移民背景,分別是阿爾及利亞和馬里移民後代,難免令人聯想到法國的移民問題。法國過去在中東和非洲有著廣大殖民地,來自這些地區的移民形成相當大的族群,估計法國現時的穆斯林人口有四至五百萬人,是歐洲國家中最多,絕大多數是移民。他們並不是全都能順利融入社會,有些會面對學業和就業問題,亦有些是適應不到法國文化,例如禁止穆斯林女性以頭巾遮臉等。正好是10年前的2005年,巴黎市郊就曾經爆發一場主要由移民後代青年引發的騷亂。不少分析認為法國應先解決移民問題。
這方面的工作當然要做,可是移民問題沒有簡單快捷的解決辦法。經濟方面,移民青年失業率高,但其實現在連白人青年失業都嚴重了,政府都愛莫能助。社會方面,有論者批評法國傾向同化政策,即要新移民融入法國文化,令新移民較難適應,做法跟英國傾向的多元政策不同,讓本地人接受新移民有不同文化。但即使是被視為是文化較多元和經濟較好的英國、瑞典等地都有過移民騷亂和國民參加IS。
極右問題
襲擊後,巴黎舉行了一場團結大遊行,多國領袖齊集表示支持,但有位法國政要卻聲稱被這團結遊行拒諸門外,就是極右政黨國民陣線黨魁勒龐。勒龐向來力推退出歐元和減少移民,加上她的父親 (兼政黨前黨魁) 多年來發表過很多種族歧視和支持新納粹的言論,勒龐和國民陣線經常都被法國主流政界杯葛。但民調顯示仍有兩成人願意投票給她,其實算相當多人。
除了法國,歐洲多國都有極右政客崛起的現象。他們的激進程度各有不同,如荷蘭的自由黨黨魁 Geert Wilders 會直斥先知穆罕默德和可蘭經是邪魔外道應該被禁,相比之下,說自己針對的只是極端主義而非所有穆斯林的勒龐,已算溫和。
極右政黨冒起,主流政黨一開始都是批評一番,聲言杯葛,可是政黨不一定能合作到底。例如四年前的芬蘭選舉,反歐元和反移民的芬蘭人黨冒起兼卡在關鍵位,迫得國會其他七個政黨中的六個要合組聯合政府。但六黨無法每事都保持同一立場,有兩個先後離開聯盟。而且選票始終是驅動政客的最大動力,不少主流政黨見反移民吸票,就一邊鬧又一邊走那條路線。例如英國保守黨就是一邊批評主張脫歐的獨立黨,自己又提出限制移民,甚至答允搞脫歐公投。奧地利更試過有極右政黨加入政府,引來歐盟其他國家抨擊是助長極右氣焰。
極右,特別是反穆斯林情緒,在歐洲多國的確存在和正在蔓延,不容忽視。即使他們仍屬少數,只有一兩成人投票支持,也足以動搖其他政黨部署,和令更多人討論收緊移民、反恐監控等議題,甚至加深移民的不滿。主流政黨杯葛和無視,其實只是掩耳盜鈴,無助減低這類矛盾情緒。今次襲擊後,法國各地有三百萬人參加團結大遊行,民調也顯示暫時最大「得益」者是總統奧朗德,支持度急升廿個百分點。主流政客如能反客為主,利用這個機會將討論焦點從極右份子手上搶回,並且提出適切的政策措施,可能才是更有效的回應。
http://www.am730.com.hk/article-246739
巴黎發生連環恐襲已兩星期,犯人的資料也逐漸明朗。三人都在法國出生,是移民後代,而且原來早就有跟極端份子和恐怖組織有聯繫,更曾在當局監控名單上。這就引伸出多個問題。
反恐問題
首先是反恐措施的問題。恐襲犯人名字曝光後,英美隨即表示他們早已在禁飛名單上,法國也承認他們曾在監控名單上。後來更發現原來犯人們早已相識,猶如一個小組織。既然已在名單上,為何仍能發動襲擊?是否當局的監控制度失靈?恐怕事後有人要被問責。
犯人都是法國人,也突顯現在歐美不只要防範國外組織策動襲擊,更要防範國民被極端思想影響滲透。有些人會對所謂聖戰產生幻想,前往中東加入恐怖組織,估計伊斯蘭國(IS)有超過三千個歐洲人戰士,英國、德國、瑞典、比利時人各有數百,法國人更逾千,今次襲擊其中一名犯人就到過也門接受阿爾蓋達訓練後回國。這類人回國的話,要如何識別和應對?將全部人長期拘留會有難度,放生後長期監控則需要大量資源。有意見提出乾脆放棄他們,註銷其國民身份,驅逐出境。
還有,據報今次襲擊其中一個犯人的女友,已從西班牙飛土耳其再進入敘利亞。法國和西班牙都是歐盟神根公約簽約國,過境是無海關的,恐怖份子可在多國游走,情報機關協調是否足夠呢?土耳其鄰接敘利亞和伊拉克,是否可以加強防範呢?反恐措施除了法國本身,還要其他國家配合。
移民問題
今次恐襲犯人都具移民背景,分別是阿爾及利亞和馬里移民後代,難免令人聯想到法國的移民問題。法國過去在中東和非洲有著廣大殖民地,來自這些地區的移民形成相當大的族群,估計法國現時的穆斯林人口有四至五百萬人,是歐洲國家中最多,絕大多數是移民。他們並不是全都能順利融入社會,有些會面對學業和就業問題,亦有些是適應不到法國文化,例如禁止穆斯林女性以頭巾遮臉等。正好是10年前的2005年,巴黎市郊就曾經爆發一場主要由移民後代青年引發的騷亂。不少分析認為法國應先解決移民問題。
我們亦要提防因為犯人是穆斯林,就將所有穆斯林或移民後代等同問題份子。法國幾百萬這些人中的很多其實都是努力融合,可是只要有幾十甚至幾個人搞恐襲,都已足以令社會人心惶惶。例如今次事件中,一間遇襲商舖就有馬里籍店員協助客人躲藏和報警。更有移民成功爬上社會階梯,如現任教育部長 Najat Vallaud-Belkacem 是摩洛哥裔,5歲才移民法國,還有前司法部長 Rachida Dati 也是摩洛哥和阿爾及利亞移民之後。恐襲亦非穆斯林專利,2011年挪威就有過由反穆斯林者策動的襲擊,歐洲過去亦有極左和分離份子策動的恐襲,雖然現已息微。
所以要在短期內收效,多數政府應該都是會先加強反恐工作,而不論是穆斯林或以外的極端思想都需要警惕。
所以要在短期內收效,多數政府應該都是會先加強反恐工作,而不論是穆斯林或以外的極端思想都需要警惕。
襲擊後,巴黎舉行了一場團結大遊行,多國領袖齊集表示支持,但有位法國政要卻聲稱被這團結遊行拒諸門外,就是極右政黨國民陣線黨魁勒龐。勒龐向來力推退出歐元和減少移民,加上她的父親 (兼政黨前黨魁) 多年來發表過很多種族歧視和支持新納粹的言論,勒龐和國民陣線經常都被法國主流政界杯葛。但民調顯示仍有兩成人願意投票給她,其實算相當多人。
除了法國,歐洲多國都有極右政客崛起的現象。他們的激進程度各有不同,如荷蘭的自由黨黨魁 Geert Wilders 會直斥先知穆罕默德和可蘭經是邪魔外道應該被禁,相比之下,說自己針對的只是極端主義而非所有穆斯林的勒龐,已算溫和。
極右政黨冒起,主流政黨一開始都是批評一番,聲言杯葛,可是政黨不一定能合作到底。例如四年前的芬蘭選舉,反歐元和反移民的芬蘭人黨冒起兼卡在關鍵位,迫得國會其他七個政黨中的六個要合組聯合政府。但六黨無法每事都保持同一立場,有兩個先後離開聯盟。而且選票始終是驅動政客的最大動力,不少主流政黨見反移民吸票,就一邊鬧又一邊走那條路線。例如英國保守黨就是一邊批評主張脫歐的獨立黨,自己又提出限制移民,甚至答允搞脫歐公投。奧地利更試過有極右政黨加入政府,引來歐盟其他國家抨擊是助長極右氣焰。
極右,特別是反穆斯林情緒,在歐洲多國的確存在和正在蔓延,不容忽視。即使他們仍屬少數,只有一兩成人投票支持,也足以動搖其他政黨部署,和令更多人討論收緊移民、反恐監控等議題,甚至加深移民的不滿。主流政黨杯葛和無視,其實只是掩耳盜鈴,無助減低這類矛盾情緒。今次襲擊後,法國各地有三百萬人參加團結大遊行,民調也顯示暫時最大「得益」者是總統奧朗德,支持度急升廿個百分點。主流政客如能反客為主,利用這個機會將討論焦點從極右份子手上搶回,並且提出適切的政策措施,可能才是更有效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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